英國誹謗法歸責原則的二元化變革.pdf

1、當前，學術界普遍將名譽侵權置于權利沖突的框架內進行研究，認為實現(xiàn)表達自由與名譽權保護的平衡是名譽侵權制度的首要功能，許多學者據(jù)此強調名譽侵權的特殊性，主張將英美誹謗法抗辯體系，尤其是美國“公眾人物”理論引入我國，據(jù)以克服現(xiàn)行法不利于表達自由的弊端。本文認為，大陸法系傳統(tǒng)侵權法上的過錯要件與過錯歸責原則是行為自由與法益保護的平衡機制，我國現(xiàn)行名譽侵權制度的弊端并非因被告“抗辯武器”不足所致，而是由于過錯要件的虛化以及歸責原則的扭曲所造成的

2、。為回應前述學術主張，本文選擇英國誹謗法，尤其是在英國誹謗法歸責原則變革中扮演核心角色的限制性特權為研究對象，同時兼顧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普通法系國家以及我國臺灣地區(qū)誹謗法歸責原則的變革，圍繞名譽侵權中的過錯究竟是什么、“公共性”要素對過錯有何影響這兩個問題展開研究。除緒論外，全文共包括六章。
　　緒論部分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首先，梳理學術界關于權利沖突現(xiàn)象及其化解的各種見解，指出就侵權法領域的權利沖突現(xiàn)象而論，過錯要件與過錯

3、歸責原則是行為自由與法益保護的首要平衡機制，在此基礎上解讀我國現(xiàn)行名譽侵權法相關條款，認為過錯要件的虛化與歸責原則的扭曲是導致表達自由與名譽權保護失衡的最主要障礙。其次，梳理當前中西方關于普通法系誹謗法、侵權法的主要專著和學術論文，從中歸納學術界對該問題的研究現(xiàn)狀。再次，從選題和研究方法兩個角度闡釋本文的創(chuàng)新之處。
　　第一章：英國誹謗法基礎理論。首先，總結英國獨特的法律文化。以洛克、邊沁、密爾、胡克、休謨等思想家的經(jīng)典著述出發(fā)，

4、歸納在英國法律文化中居于核心地位的自由主義、保守主義及經(jīng)驗主義傳統(tǒng)。其中，自由主義奠定了英國誹謗法變革的方向，保守主義決定了英國誹謗法變革的路徑選擇，經(jīng)驗主義引領了普通法的形成歷程。其次，介紹英國法律文化中的名譽和表達自由。英國法律文化歷來重視名譽保護，認為名譽的價值涵蓋個人與社會兩個維度，曾經(jīng)長期存在以決斗捍衛(wèi)名譽的傳統(tǒng)，這為倫敦為何被稱作“誹謗之都”提供了最佳的文化詮釋。表達自由得以在法律上最終確立，歷經(jīng)了長期復雜的斗爭，對出版審查

5、和刑事誹謗的抗爭有力促進了民主自由思想的廣泛傳播，為資產(chǎn)階級革命提供了強大的思想武器。再次，梳理英國誹謗法的形成脈絡。“諾曼征服”之后，英王加強對地方法院的管控并設置王室法院、星室法庭，并維持早就存在的教會法院，誹謗法遂形成民事與刑事交織、不同法院體系各司其職的格局，直至十七世紀中葉，各類誹謗案件統(tǒng)歸普通法院審理，普通法上的誹謗制度方才成形。
　　第二章：英國誹謗法概述。首先，誹謗的構成要件包括四項，分別是：言論的誹謗性、誹謗性言

6、論已經(jīng)公布、受害人可以辨別和原告遭受了損害。其次，誹謗抗辯體系，主要包括真實性抗辯、誠實意見抗辯、絕對特權和限制性特權四項。其中，限制性特權最能體現(xiàn)普通法系誹謗法的特色，被稱作“犯錯的權利”，與表達自由理念的關系最為密切，是普通法系諸國誹謗法歸責原則變革的藍本。
　　第三章：“雷諾茲特權”與“公共利益抗辯。首先，介紹了在英國誹謗法歸責原則變革史上具有指標性意義的“雷諾茲案”與“雷諾茲特權”。從基本案情和審理經(jīng)過出發(fā)，著重介紹了李啟

7、新勛爵關于“雷諾茲特權”以及“負責任報道”標準的論述過程，歸納出“雷諾茲特權”的兩項適用條件，即系爭陳述關乎公共利益和報道行為符合“負責任報道”標準。其次，介紹了“雷諾茲案”后，上議院、最高法院關于“雷諾茲特權”的后續(xù)見解，主要是將系爭陳述的公益性置于更加突出的位置。再次，介紹了英國《2013年誹謗法》中的公共利益抗辯。《2013年誹謗法》明文廢止“雷諾茲特權”的同時，增設了公共利益抗辯，二者的主要區(qū)別在于被告的認知對象不同，前者將被告

8、的認知對象限定于被告對陳述虛假性的認知，后者則將被告的認知對象限定于被告對系爭陳述公益性的認知。
　　第四章：英國誹謗法過錯要件的判斷與歸責原則的變革。首先，英國傳統(tǒng)誹謗法歸責原則。真實性抗辯在英國傳統(tǒng)誹謗法抗辯體系中居于核心地位，被告承擔證明陳述屬實的舉證責任，根本不考慮被告對虛假陳述的形成是否存在過錯，傳統(tǒng)誹謗法采納嚴格責任歸責原則。其次，比較英國侵權法上的過錯與誹謗法上惡意。惡意不僅包括被告對于他人權益的主觀心理狀態(tài)，尚包括

9、被告的不當動機，而過錯則僅限于被告對他人權益的心理狀態(tài)。再次，從過錯與惡意的內涵、行為標準、違反標準三個角度，論述二者的趨同之勢。兩大法系對于過錯均采取客觀化的判斷方法，同時亦為特定職業(yè)人員設置特定的注意義務與行為標準，英國媒體行業(yè)存在行業(yè)自律的悠久傳統(tǒng)，李啟新勛爵所謂的“負責任報道”標準就是為新聞工作者設定的行為標準，《2013年誹謗法》規(guī)定的公共利益抗辯亦然，違反這種行為標準就意味著被告存在過錯，英國誹謗法據(jù)此將系爭陳述區(qū)分為兩大類

10、：關乎公共利益的陳述和不涉及公共利益的陳述，前者可適用“雷諾茲特權”或公共利益抗辯，適用過錯歸責原則；后者不能適用“雷諾茲特權”或公共利益抗辯，繼續(xù)沿用傳統(tǒng)誹謗法奉行的嚴格責任歸責原則。
　　第五章：誹謗法歸責原則二元化變革的比較法觀察。以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為研究對象，三個立法例可劃分為兩個“陣營”：第一個是美國的“公眾人物”理論，第二個是加拿大的“負責任交流抗辯”和澳大利亞的“蘭格抗辯”。美國早在獨立之前就表現(xiàn)出背離英國誹

11、謗法的明顯跡象，獨立之后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美國現(xiàn)行誹謗法的特色是在全面轉向過錯責任原則的同時，還依據(jù)原告身份、系爭陳述性質兩項因素而分別適用不同的過錯層次，原告系“公眾人物”者適用“真實惡意”法則，系爭陳述具有公益性時，各州誹謗法設定的過錯“門檻”包括“真實惡意”、重大過失及過失三種。加拿大、澳大利亞兩國均反對在誹謗訴訟中援用表達自由抗辯，拒不采納美國式的“激進”變革路線。加拿大“負責任交流抗辯”、澳大利亞“蘭格抗辯”與英國“雷諾茲特權”

12、的適用規(guī)則大同小異。
　　第六章：我國名譽侵權制度歸責原則的完善。首先，從現(xiàn)行法文本解讀和典型判例解析兩個角度，主張我國現(xiàn)行名譽侵權制度的主要弊端是過錯要件的虛化以及歸責原則的扭曲，由此造成行為自由與法益保護之間的失衡，這是我國現(xiàn)行名譽侵權制度不利于表達自由的根本原因。其次，借鑒普通法系諸國經(jīng)驗，認為名譽侵權中的過錯是指被告對于系爭陳述虛假性的主觀認知，系爭陳述是否真實與被告是否存在過錯無關。認為普通法系誹謗法上的各項抗辯事由均可

13、以涵蓋于過錯內涵的射程之內，我國沒有必要移植普通法系誹謗抗辯體系。再次，從普通法系諸國誹謗法司法經(jīng)驗出發(fā)，認為系爭陳述的“公共性”因素是適用不同歸責原則或不同過錯層次的依據(jù)，但以原告身份為依據(jù)的“公眾人物”理論有違人格權平等原則，我國當前采納“公眾人物”理論的部分案例不僅存在理解適用上的偏差，而且亦與“類型化”的思維進路相悖，因此本文反對移植“公眾人物”理論的主張。本文認為，應當借鑒英、加、澳三國的司法經(jīng)驗，以系爭陳述的性質作為不同歸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