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的真性情

1、<p><b>　　導演的真性情</b></p><p>　　多年來，我與戲劇界一些前輩及其家人常有接觸，茶余飯后，海闊天空，云卷云舒，趣味盎然。但是，泉溪歸海，話題歸總離不開劇本、導演、表演等等。特別是一些著名大導演的工作細節(ji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中感受到他們對國家和民族的熱愛，對真、善、美的追求，以及他們的性情及人格魅力。 </p><p>　　儒雅

2、智慧的歐陽予倩 </p><p>　　1943年至1944年，正值日本妄圖鯨吞中國，我軍民撤退西南的艱難歲月，歐陽予倩策劃發(fā)起了西南第一屆戲劇展覽會，來自桂、粵、湘、貴等8省28個劇團（隊）1000余名戲劇工作者，歷時3個多月，演出73個戲劇劇目，觀眾達10多萬人次，聲勢空前浩大。 </p><p>　　在西南劇展期間，當局規(guī)定凡是展演的劇目，必須辦理報審手續(xù)，取得準演證才能公演。為了確保

3、劇展順利進行，歐陽予倩同國民黨當局進行了巧妙斡旋與斗爭。本來，曹禺根據(jù)巴金的同名小說改編的四幕話劇《家》，其上演報批手續(xù)已經(jīng)辦好，廣告登了，戲票也發(fā)了。但直到演出當天上午，準演證還發(fā)不下來。張客急忙派人到審查處據(jù)理詢問，審查處推托說：第二幕中瑞玨枕邊擺放《安徒生童話集》不妥，最好換成蔣介石的《中國之命運》。歐陽予倩得知這種情況，想到那位審查處處長恰巧與自己是湖南同鄉(xiāng)，于是立即打電話給他，嚴肅地批駁了審查處提出的換書意見，并軟中帶硬地說：

4、“請你權(quán)衡一下利害關系吧，西南劇展的會長是省府主席，這點你是知道的。為了一本《中國之命運》而把事情弄僵，恐怕也不大好！”放下電話，又風趣地對秘書說：“你再去一趟，順便帶點東西（指戲票）塞塞他們的嘴巴?！边@樣，話劇《家》才得以與觀眾見面。 </p><p><b>　　嚴格精細的孫維世 </b></p><p>　　留學俄羅斯的孫維世，在擔任中國實驗話劇院總導演時，經(jīng)常

5、把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的觀念灌輸給演員們，要求演員“戲路要寬，要演好千面人?！?</p><p>　　1959年，實驗話劇院演員石維堅已經(jīng)在《一仆二主》、《桃花扇》中演過男主角。60年代初，劇團到山西省排《汾河灣》，起初沒有他的任務。經(jīng)他再三爭取，孫維世才同意他演男主角B組、群眾乙，并擔任場記。這出戲在農(nóng)村粗排時，觀眾和劇團對他的表演很贊賞?？墒腔氐奖本┰偌毰艜r，孫維世卻取消了他的B角，只讓

6、他演群眾乙，繼續(xù)做場記。石維堅心里有點打鼓，“是不是大家都認為我演得不錯，而總導演孫維世不滿意呢？”雖然心里琢磨，但他仍然一絲不茍地演好群眾乙，認真做場記，仔細看大家排戲。一天上午彩排即將結(jié)束，突然孫維世招呼石維堅：“小石，你來從頭排一遍?！痹谑孪群翢o準備的情況下，要做到臺詞、走位都準確相當不容易，然而石維堅做到了，孫維世微笑著點點頭。這部劇共四場，正式演出時男主角由AB角各演兩場，這在劇院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后來才知道，孫維世完全信任

7、石維堅的演技，但考慮到如果只讓石維堅演主角，那么另一個演員會永遠失去飾演主角的機會，為了多給青年人鍛煉成長的機會，所以做了如此特殊的安排。 </p><p><b>　　敢說真話的焦菊隱 </b></p><p>　　戲劇界的導演有“南黃北焦”之說，“南黃”是指上海人民藝術劇院的黃佐臨，“北焦”指的是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總導演焦菊隱。焦菊隱學在國外，回國后為北京人藝先后導

8、演了《龍須溝》、《明朗的天》、《耶戈爾·布雷喬夫》、《茶館》、《虎符》、《蔡文姬》、《武則天》、《膽劍篇》等古今中外諸多劇目。他治學嚴謹，勇于創(chuàng)新，是一位永無止境的探索者。他善于把中國戲曲藝術的美學觀點和藝術手法，融會貫通地運用到話劇藝術當中，從而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導演學派，同時締造了北京人藝演劇學派。他曾設想把《白毛女》搬上話劇舞臺，以全新的民族化形式呈現(xiàn)給觀眾。但“文革”徹底毀滅了他的理想。據(jù)說，江青說焦菊隱這個人很壞。于是他被

9、定為“資產(chǎn)階級反動學術權(quán)威”，第一批被關進“牛棚”，受盡折磨。1973年，北京話劇團（“文革”中北京人藝被改為此名）排了話劇《云泉戰(zhàn)歌》，這是一出歌頌農(nóng)村干部王國福階級斗爭精神的戲。軍工宣隊讓焦菊隱去看并讓他談意見。當時如果違心地投“上邊”所好便可保身，這一點書生氣十足的焦菊隱不是不明白，可他卻堅持一貫地在藝術問題上不講情面、不說假話，給這出戲的打分評價是：“政治上剛及格，藝術上只能給20分。”這一下可不得了，軍工</p>

10、<p>　　把排練場當“練兵場”的金山 </p><p>　　中國青年藝術劇院總導演金山，針對“文革”后排演場紀律松懈的狀況，提出在排演場不要做與戲無關的事。他說：“這是個嚴肅的地方，不能松松垮垮，蹺起二郎腿交頭接耳，什么‘門口登記大白菜呢！’‘嘿，商場來了一批飛鴿車’等等。這些可以講，但不要到這兒來講。與戲無關的事，都不要到這兒來講和做。過去（指‘文革’前）排演場里在藝術上濃烈的探討空氣，以及嚴肅認

11、真的作風等等好的傳統(tǒng)，我們一定要揀回來。”在他心目中，排演場就是“練兵場”，練得好不好，“決定將來刺刀能不能見紅”——在那個特定的歷史時期，他也常用這類有時代特色的語言。他提出在工作時間不會客，不接電話。他還特別說明：“即使中央首長來了，我們也不要中斷排練。你們想想，中央首長來到機床旁，工人是繼續(xù)工作的，同志們，不要忘記，我們是在戰(zhàn)斗！”有一天，他正帶著大家對詞。突然，一陣大頭皮鞋踩踏地板的咚咚之聲，干擾了大家的注意力。只見金山猛拍了一

12、下桌子，怒吼道：“你干什么？”一位剛進劇院不久的學員站在那里，大家看著他，他也回頭四顧，看著大家，顯然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金山余怒未消地說：“說你呢！這是排演場，大家正在傾注巨大的激情在對詞，你知道不知道？”那位學員</p><p>　　在《于無聲處》這出戲的效果處理上，金山在戲中其他的任何地方一次雷聲都不要，只要求在全劇結(jié)尾處有一聲驚雷。他說：“這一聲驚雷代表著九億中國人民的聲音！”所以他提出這雷聲是要從觀眾

13、席的四面八方發(fā)出來的驚天動地的雷聲。可當時劇院沒有設備，只好用傳統(tǒng)方法，多人做效果混合成雷聲，但人們手上磨起了泡，還是遠遠達不到導演的要求。于是大家又想出另外的方案。這時夜已深了。金山有心臟病，醫(yī)生規(guī)定他每天晚九時前睡覺，所以副導演勸他回家休息，并保證按他同意的方案連夜進行實驗。他不同意，仍然堅持不聽到這聲驚雷，絕不離開劇院。人心齊，泰山移，終于人造立體聲驚雷震響了！他向大家表示感謝后，才放心地離開劇場，這時已是凌晨3點多了。一聲驚雷是

14、這出戲的點睛之筆，正如曹禺在觀看了金山導演的《于無聲處》之后的來信中所說，不僅使演出“萬分精彩”，顯示了“大家手筆”，同時通過排演“傳藝于將來，使后生得望門墻，祖國舞臺藝術幸甚！” </p><p>　　性情濃烈的歐陽山尊 </p><p>　　被人們稱為“中國話劇的活化石”的歐陽山尊，曾任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副總導演。他平日里性情平和，風趣幽默不分長幼，常常令人捧腹大笑，但在拍戲時也會見到他

15、的倔脾氣，他發(fā)起脾氣來也常常會讓在場的人目瞪口呆。他經(jīng)歷過殘酷的戰(zhàn)爭年代，深感遵守紀律的重要性，對排練時無故缺勤或遲到的現(xiàn)象深惡痛絕。有一件事，在北京人藝傳為美談。一天排戲時，有位女演員遲到了十分鐘，而她恰恰是要第一個上場的人，歐陽山尊讓眾人耐心地靜等“恭候”她一個人。當那位女演員終于走進排練場地時，他非?？酥频貙ε輪T說：“請你明天準時到排練場。開始排戲！”聲調(diào)不高，不怒自威。第二天排練，這位女演員偏偏又來遲了，而且遲到的時間居然比前